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

　　今年10月9日，习主席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要求“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这是我国网信领域的一个重要任务。

　　过去我们也谈“国产自主可控替代”，但往往不那么理直气壮，有人还担心是否会“违背WTO原则”、“违背开放创新”……。实际上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今后我们要提高认识，排除干扰，旗帜鲜明、理直气壮地为实现这个任务而努力奋斗。

　　在网络安全、信息安全问题上，考察一下超级大国的做法可以使我们得到不少启迪。作为世界超级大国，美国的一般消费品市场是充分开放的，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商品往往占据主要份额。例如在“沃尔玛”之类超市，充斥着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商品，以至于很难买到美国本国的商品。但是在美国的网信领域市场中，却是美国本国的产品占据垄断地位，中国的产品难以进入。以软件为例，美国用的几乎100%是本国的，能占据较大市场份额的外国软件几乎只有德国SAP一家，而它是美国的亲密盟友。以硬件为例，即使中国的华为、中兴通信产品的性价比超过了思科等美国公司，却被以存在安全风险为由，排斥在美国市场以外。显然，美国对一般消费品市场和对网信市场的方针是截然不同的，在美国网信市场上使用的都是它本国的产品，对它当然是“国产自主可控”的，只是它不这么说而已。

　　正因为美国实际使用的信息基础设施和核心技术设备早就是“国产自主可控”的，它现在当然不需要再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而是要将它认为不是“国产自主可控”的华为、中兴通信产品拒之门外。换言之，美国按自己的国情，在网信领域实际做的是“国产自主可控维持”，而中国根据自己的国情，要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这当然是完全必要的、合情合理的。对WTO而言，安全属于例外情况。如果说美国排斥华为、中兴产品不违背WTO原则，那么中国不采用某些外国技术设备当然也不违背WTO原则、不违背开放创新了。现在我们要理直气壮维护我国网络空间主权，也要理直气壮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

　　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

　　按照习主席提出建设“战略清晰、技术先进、产业领先、攻防兼备的网络强国”指示，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是达到“技术先进”的必要条件，也是建设网络强国的必要条件。这里突出了二个要求：一是“安全可控”，二是“技术体系”。

　　安全可控比自主可控的要求更高。自主可控是达到安全可控的前提，做不到自主可控，肯定达不到安全可控；但即使做到了自主可控，也不等于安全可控。自主可控可以保证基本上不存在后门，并能不断地提升安全性和自行修补漏洞。安全可控在技术层面上要求掌握各种先进技术，在产业层面上要求建设健全的产业链，在网络对抗层面上要求具有主动权等等。

　　技术设备的自主可控性一般可以通过某种测评加以评估；技术设备的安全可控性往往需要通过全面的测试，有时需要实践检验才能得出结论，且需要与时俱进。只有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才能在此基础上构建领先的、强大的信息产业，最终实现建设网络强国的目标。

　　信息技术体系需要标准体系的支撑。信息技术具有很强的自然垄断性，如果不突出标准建设，那么，信息技术设备就会互不兼容，在市场上就缺乏竞争力，根本不可能建设一个领先的、强大的信息产业。

　　要紧紧牵住核心技术自主创新这个“牛鼻子”

　　习主席10月9日讲话中指出：“要紧紧牵住核心技术自主创新这个‘牛鼻子’，抓紧突破网络发展的前沿技术和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核心技术”。

　　我国网信领域几十年的实践已经证明，真正的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是市场换不到的。中国发展到了现在这个阶段，连比较重要的技术人家都不会给你，更不要说核心技术了。因为这类技术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被所拥有的国家奉作“定海神针”、“国之重器”，不能随意开放、随意买卖。所以最关键最核心的技术必须靠自己研发、自己发展。这里包含了基于开源软件进行发展的情况，这一般属于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

　　作为信息核心技术之一的桌面操作系统与网络安全有重大关系。目前全球各式各样的智能终端，包括桌面终端、移动终端、可穿戴终端、车载终端……，已达百亿量级，桌面终端是其中的一个成员。桌面终端（电脑）操作系统是信息核心技术之一，目前全世界都被Windows所垄断。它与网络安全、信息安全有重大关系，例如谁掌握了桌面操作系统，谁就很容易掌控亿万桌面电脑所产生、存储和传送的海量数据；而且它又是信息系统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系统的安全。

　　操作系统正是习主席讲话中要求实施的网络信息领域核心技术设备攻坚战略的五个项目之一。2013年12月20日，习近平主席就发展计算机操作系统等问题，《在中国工程院一份建议上的批示》（“批示”）中指出：“计算机操作系统等信息化核心技术和信息基础设施的重要性显而易见，我们在一些关键技术和设备上受制于人的问题必须及早解决。要着眼国家安全和长远发，抓紧谋划制定核心技术设备发展战略并明确时间表，大力发扬‘两弹一星’和载人航天精神，加大自主创新力度，经过科学评估后选准突破点，在政策、资源等各方面予以大力扶持，集中优势力量协同攻关实现突破，从而以点带面，整体推进，为确保信息安全和国家安全提供有力保障。”

　　中国发展桌面操作系统的两条道路

　　目前中国发展桌面操作系统有两条道路，一条道路是：遵循“批示”，走自主创新、自立自强的道路。

　　中国智能终端操作系统产业联盟(“联盟”)正制订“桌面操作系统参考平台标准”，使中国多家操作系统和CPU能整合成一个标准与“Wintel”相抗衡。我们认为，只有统一了标准，才能实现“讲话”提出的“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构建安全可控的信息技术体系”的任务。

　　在此基础上，国产系统首先将在政府和重要领域中推广，然后推广到一般市场。现在某些较大规模的示范应用表明，国产软硬件构成的信息系统不仅已“能用”，而且已基本“好用”了。目前的差距主要是生态系统还不够成熟，并没有不可克服的技术障碍。发展桌面操作系统的另一条道路是：与微软合资，以“技术合作”的名义推“Win10政府版”，绕过目前政府采购禁用“Win8”（包括同一架构的“Win10”）的禁令，将Win10打入政府和重要领域，占据国产系统的最后一块阵地，使Windows一统中国市场。

　　上述“技术合作”因Win10源代码不开放，中方几十个人在短时期里根本不可能掌握其技术，微软副总裁Yusuf Mehdi也说“微软将保留所有关于Win10的技术知识产权”，因此实质上这不是“技术合作”，而是把一个对中国不可知、不可控的Win10，打扮成一个“中方控股”公司的“安全可控”产品，与“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唱对台戏。

　　我们强调自主创新，不是关起门来搞研发，一定要坚持开放创新，但对于技术合作事宜要从严把关审批，以保障国家安全。我国有些专门的信息安全测评机构可以做这种安全审查，问题是，有人被许多亿美元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丢掉了这些原则。

　　对于类似这样的“技术合作”，建议要评估是否能真正获得“先进技术”？是否会因此受到控制？美国陆军参谋长高级顾问Maren Leed说过，“网络武器可以在多个时间点发起攻击……，包括针对早期开发过程。”国际上就有超级大国入侵他国工业研发体系，进行网络战场预制(使其便于超级大国进行网络攻击)的先例，应当引起重视。

　　综上所述，当前在桌面操作系统上，我国政府和重要领域是坚持推广应用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统，“加快推进国产自主可控替代计划”，还是敞开大门，推广对中国不可知、不可控的“Win10政府版”，这是一件关系到网络安全、国家安全的大事，不能草率从事。

　　我们应当排除干扰，在习主席“批示”的指引下，发扬我国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加大自主创新力度，使国家“网络信息领域核心技术设备攻坚战略”所规定的包括操作系统在内各个项目的“研发和应用取得重大突破”。

　　(作者倪光南为中国工程院院士)